57、星火(二)_长公主殿下,别玩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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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7、星火(二)

  越萧邀她去十四州兵马会,越朝歌有些惊讶。

  十四州兵马会,除却穆西岚,所到场的人都是男子。越朝歌素来傲佞,不在意这个。只是她一个前朝公主,今朝长公主,要去参与绝密的兵马集会,意在建立新朝。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多重身份,可那些个手握千军的赤胆将军,也会不在意吗?

  越朝歌没有问。越萧虽是礼貌地征询了意见,可话里要她去的意思占了九成九。

  她想,去也无妨。以越萧的性子,鲜少做徒劳之功,说不定要她去有更深的用意。于是也没拒绝,盥洗沐浴完,用了早膳,便与越萧一同出了门。

  今日是阴天,秋风萧瑟得很,又吹得急,扫荡着枯黄的树叶。

  十四州兵马会定在一处僻静的庄子,名叫素庐,据说是当年越竟石的出身之地。

  越萧拥着越朝歌骑在马上,未急着前往,反而先折到长安客栈,去接孟连营。

  孟连营早早得了信,收拾停当,牵着马在客栈门前等候。见越萧来了,拂袖而跪:“微臣见过小公子。”

  越萧下马,抬着手臂将他请起来:“孟叔不必多礼。”

  孟连营笑道:“公子昨夜可看了微臣送到府上的密折?”

  越萧迎着他的目光:“自不敢怠慢,看完了。”

  孟连营道:“那便好,公子,我们启程吧。”

  越萧点点头。

  孟连营先扶鞍上马,越萧才骑坐到越朝歌身后,重新把她拢进怀里。

  越朝歌仰头瞭了他一眼。

  他昨夜还看了折子?

  昨夜她沉沉睡去之时,越萧的确还未歇下。可她有点想不明白,那大半夜,动的基本都是越萧,她只是受着便乏不可言,事毕即睡得人事不省,他做的都是体力活,动了大半夜,明明也是汗湿了一身,就这样他还有精力看折子?

  她正不解着。越萧的气息忽然喷薄在耳边:“在想什么?”

  见她脸上泛起可疑的粉红,越萧了然轻笑。

  两人贴着脸,越朝歌后脑靠在他肩上,听他咬耳朵道:“昨夜还有公事,早早便让你睡下了,

  下一次——”

  他话没说完,大掌意有所指地捏住她的软腰,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。

  “做之前先睡足了。”

  越朝歌长睫一颤,双腿不自觉地夹紧了马肚子。

  越萧笑起来,下巴搁在她头顶的发髻上,蹭了又蹭:“我的鸽子姐姐,真是可爱得让人想倾尽全力啊。”

  “越萧!”越朝歌听他用词,拧眉低喝。

  若非看在孟连营在的份上,此刻只怕已经咬上他的手臂。

  越萧凑在她耳边,呼吸轻极了:“大姐姐在想什么啊,倾尽全力,或许不是你想的那个力。是保你不受伤害和胁迫的那个力呢。”

  “越萧,”越朝歌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,脸上涌起一阵滚烫。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笑开,抬眸,“你最近话很多。”

  话里透露着因为羞赧无法发|泄而升起的嫌弃。

  越萧凝眉,神情端肃起来,“那大姐姐是喜欢我话不多的时候?”

  越朝歌一怔。

  话不多的时候……

  昨夜那种时候,他话就不太多。

  不,分明最初他入郢陶府的时候话才最不多。她为何偏只想到了昨夜!

  越朝歌恨不得挖个坑吧自己埋了。

  不知为何,一番话下来,她频频想起昨夜的缱绻畅快。反应过来后,一张脸又涨得通红。

  她不想和越萧说话了。

  孟连营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,可看着小女儿娇俏,男儿戏谑,笑道:“还是年轻好啊。”

  一红一白两匹马慢悠悠地在街上踱起步来。

  眼见就要道约定的时间,越萧和孟连营两个人却都默契地慢慢悠悠走着。

  听见孟连营讲话,越朝歌才反应过来。

 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,他们俩还姿态闲适,没有一丝急色。

  这根本不合常理,十四州兵马会本就是他们有求于人,没道理摆谱迟到落别人面子。

  她细眉轻蹙,心有疑窦,便下意识抬眸望向越萧。

  越萧被她这样一望,方才的戏谑忽然尽数返还,落到了他自己身上。他喉间一涩,看着她的脸,竟喉颈发干。

  她本就是惊比天仙的容色,原本一笑一睨都带着倨傲的娇娆,可

  从昨夜之后,她的所有动作,哪怕只是一个眼神,都添了万千妩媚风情,变得越发韵致,像是九天的狐狸,勾得人全身发紧。

  越萧垂眸掠了她一眼,勉力抬头望向前头孟连营的背影。宽大的手掌捏着她的小手,粗粝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。

  他试图找些别的话题来缓解注意力。

  纵马与孟连营并行,转过头来道:“孟叔,还未介绍,这是前朝的朝歌公主,当今的郢陶长公主。”

  “鸽子姐姐,叫孟叔。”他捏了捏越朝歌的手。

  越朝歌:“……”

  半晌,她看向孟连营带着笑意的视线,喊道:“孟叔。”

  孟连营笑起来,捋着下巴才修过的胡子道:“朝歌公主小时候就出落得漂亮,长大了更是倾城绝色啊。”

  越朝歌听他提及往事,便顺水推舟笑道:“多谢,孟叔倒没怎么变,还是和多年前一样,胸怀天下,忧国忧民。”

  越朝歌原想着,若是孟连营不记得她,她便也不图在他心里有什么存在感。十四州兵马会快开了,她恶名美名遍布天下,若是没人想起她来,她也不想喧宾夺主,分了他们什么心神来讨论她。倒是没想到,孟连营记得她,还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往事。

  她看向那张皮肉有些松弛,却仍显得神采奕奕的脸。

  多年的庙堂不得志并未影响孟连营的风采,他仍旧与从前一样,意气风发,满怀信念。

  孟连营笑着同越萧解释道:“许多年前,朝歌公主头一次来献玺的时候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晕了过去,是小公子来找微臣,抱着她去号脉的,小公子可能不记得了。”

  越萧抿唇轻笑,不语。

  他是不记得过。

  可自打渡骨山猎狼摔落山洞之后,许多事情便依稀记起来了,零零碎碎,没那么完全,但渐渐地都能拼凑成完完整整的时间链。那时越朝歌被抱进孟连营营帐,行军大夫给她号脉,他见小女娃娃好玩,明明是要来献玺,却仍倨傲得很,半分不肯提及献玺的话,只一味地哭。他那时便想着,这样的小女娃娃,

  或与那些个争先抢头要争功的莽撞汉子有意思些,说话也软软糯糯的,很是好听。

  他有许多好奇的事情想问,比如说为何她父皇母后会突然引火自焚。故而他与孟连营就在屏风外下围棋等她醒来,期间谈及天下河山,攘攘黎民,都被早就醒来的越朝歌听去了大半。是以,越朝歌才会说孟连营心怀天下,忧国忧民。

  说起来,孟连营也算越萧的半个恩师。

  越萧家国天下的概念,是孟连营启蒙的。

  “只是——美则美矣。”

  孟连营顺着方才夸越朝歌美的话,忽然又开口,捋胡子的动作一顿,视线看了过来。

  他看着越朝歌那张粉雕玉琢的脸,面色僵了几分,叹道:“有时候,长得好反而惹人注目。”

  越朝歌勾唇浅笑。

  越萧则是目光探了过去。

  孟连营恍然,忙道:“哦,微臣不是那个意思。公子与朝歌公主珠联璧合,自是美配。只是眼下,蒿公子宣告天下,要立公主为后,此事于公子而言,不算是个好消息,只怕日后在兵事决断方面,会因此生出什么变故。再者——”

  他叹了口气,脸上染上焦虑。

  “老夫昨日收到逆子来信,信中说,他与跛叔一道架弩的时候,闲谈了几句,其间提到小公子为了朝歌公主,不惜得罪潘军将军穆西岚的事。”

  马蹄轻缓,踏在古旧的青石板砖上,发出短促的弹珠碰撞声。

  孟连营连眸子都空洞起来,“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,可事后,霍起升霍大人,私下偷偷请了我那逆子到他屋里,言谈之间探问的都是长安这边的事。霍大人本就对小公子带朝歌公主出逃的行为有所不满,微臣临出京前,他还递了信来,让微臣好生盯着长公主,微臣只怕,日后霍大人这边会对长公主……”

  话到此处,孟连营噤了声。

 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得避嫌。

  他话其实都只说了一半,霍起升给他的信里,字字泣血要他寻隙杀了越朝歌。这句话他决不能说。

  不能说的原因,是因为眼下小公子大事未竟,身边只有他和霍

  起升霍大人两个先帝老臣,他在小公子面前说霍大人的话,猜霍大人的疑,那都是不合适的。

  可有些事情会影响大局,不得不说。

 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,提个醒便是。

  权看小公子怎么看他了。

  越萧端肃道:“孟叔与我之间,都可坦然直言,不必彼此试探耗费心神。君子务知大者远者,依我看,孟叔天下君子之称当之无愧,多谢孟叔提醒。”

  孟连营闻言,捋了长须道:“公子通透,微臣幸事。”

  主臣之间对视一眼,彼此心领神会,默契地笑了。

  关于越朝歌的事情说完,两人便谈论起今日即将开始的十四州兵马会,越朝歌却仍想着他们方才的谈话。

  按照孟连营的说法,在越蒿和霍起升的影响下,她或许会给越萧带来麻烦,影响他的决断。

  以前她不能确信,可自打抵达旧都以来,她心里所收悉的感触,都告诉她,孟连营的说法是有可能存在的。她的状态如何,极有可能影响越萧的决策,届时天下死死生生,生生死死,都将与她扯上深重联系。

  不知为何,她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
  一如当年她背负着父皇母后、大将军和越蒙,甚至背负着越萧的希冀,给越蒿献上玉玺一样沉重。那些日子,她甚至连悲伤和后悔都不敢有,活得不够漂亮,便对不起他们献出的活生生的命,和那份沉甸甸的厚重的爱。

  可,她不该再受旧事所困。

  她想拥有新生。

  背负又有何妨呢,越萧不也一样背负着吗?

  越朝歌神思被此事占据,直到素庐前,红衣绝焰与他们三人堪堪迎面。

  穆西岚昨夜回营之后,打听了越萧和越朝歌的许多事情。

  潘军里堪用的人还有许多,得到的消息也都偏准确,知道越萧是为了让越朝歌脱离当今天子的掌控,才伸手搅弄这天下以后,穆西岚在月下饮了一夜的酒。

  眼下,她身上酒意未散,看着马背上贴在一处的两抹绝艳,嘲弄道,“公子果真是为了美人赴汤蹈火,竟连天下都要为她挣来,此间情爱,当真

  让人艳羡。”

  越萧抬眸:“穆小将军,里面请。”

  穆西岚讽然一笑。

  她翻身下马,扛起绝焰,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。

  “越萧,”她紧紧盯着越朝歌倾城祸国的脸,“你当真要为了这小娘子,放弃我十万潘军?”

  在她的话声中,越萧也下了马,伸出长臂把越朝歌抱了下来,牵着手与她擦肩而过,进了素庐的柴扉。

  跨过门槛,越萧脚步一顿,站定。

  他微微偏头:“有一点需要纠正你,穆小将军。”

  萧萧秋风里,他的声音清澈而坚定。阴云之下,他气定神闲,微微抬着下巴,下颌线明晰得像是工笔绘就。

  他说:“我挣这天下,不是为越朝歌挣。”

  “她本是天上明月,我堕陷污泥,是我见她绝伦,痴心妄想,动心动念,至死难休。”

  越萧的声音平常极了,甚至有些游离。可即便如此,他的字字句句都薄发出殊绝的力量,无端叫人心颤。

  他说,“我越萧,只有拿了这天下,才堪与她为配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*

  所以,不是为了她挣这天下,而是为了能有站到她身边的资格,挣这天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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